路易威登和草间弥生合作系列的手袋。

作为一名叛逆艺术家，93 岁的草间弥生创下了诸多官方和非官方的纪录：在世女艺术家所拍卖售出的最贵画作 [ 2014 年以 710 万美元成交的《白色 28 号》（White No. 28）]、拍卖史上收益最高的女艺术家（近 8000 件拍品共拍卖出 8.89 亿美元），以及自愿住在精神健康医院的最长时间保持者（自 1977 年开始，在东京的一所机构）。她以隐居遁世和对日常艺术实践的苛求而闻名，2017 年她告诉世人，她认为这是一种保持心理平衡和防止自杀念头的方式。通常，她唯一的伙伴就是一群协作良好的工作室长期员工。

(资料图片)

因此，当路易威登的执行副总裁德尔菲娜·阿尔诺在 2021 年找到草间，提出合作一个重要的新系列时，阿尔诺并没有抱有很高的期望。“她基本上总是说不。”阿尔诺说，但是无论如何她都想试一试。

“（草间的）世界是如此快乐，尽管背后暗藏着许多事情。当你看到（她的作品）时会感到格外开心——有一种梦的感觉。”阿尔诺说，她认为这与全球疫情的阴沉气氛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她说，另一个吸引人的地方是，对于那些可能不熟悉她艺术作品的人来说，它很容易理解，但是随后又会展现出更为智性上的复杂。“她也支持女性……能够自我表达。”

让阿尔诺出乎意料的是，草间的团队立即接受了。他们想起了路易威登在 2012 年某个合作系列的众多作品之中，在该品牌的经典手袋上加入了艺术家标志性的波尔卡圆点。这是大艺术家与全球范围内的时装屋合作的早期案例之一，它引发了某些极端粉丝们的激烈讨论。

这一次的合作演进成了一个包罗万象的系列，包括男装、女装、手袋、人造珠宝和其他饰品，以及自该品牌 1854 年创立不久之后就成为其标志的旅行箱。在一年半的时间里，路易威登的团队与草间和她的员工合作，通过 Zoom 会面，并在旅行限制取消后，最终在日本见了面。阿尔诺说，最大的挑战之一就是在帆布或者皮革上重新创造波点，模仿那些草间手绘波点的形态和质感。它们的位置与路易威登主题性字母花纹的关系是一个需要讨论和协商的问题。“双方各有执念。”阿尔诺笑着说。

对于草间而言，波点具有宇宙意义——在一个访谈中，她将它们比作地球，称其“就像数百万其他天体中的一个小圆点”。路易威登的系列将它们印在毛衣、女式衬衫、超短裙、托特包、水桶帽、夹克外套、墨镜、手拿包，甚至平底乐福鞋的搭扣上。草间的其他象征性图案，包括引起幻觉的花朵、星星、鱼、蝴蝶和图腾面孔，出现在各种各样的物品上，从连衣裙到沙滩毛巾和帽衫。几十年来草间在装置中使用的反光银球出现在黑色的皮包、鞋履、皮质夹克和 20 世纪 60 年代风格的连衣裙上，冒着泡泡。她那最具辨识度的、反复出现的主题——色彩斑斓的南瓜，出现在该品牌的 Speedy 手提包上，并且也以微妙的方式贯穿该系列的其他作品。在其中一个黄色的南瓜形手袋上，草间的黑色波点被替换成了 LV 字母花纹的某个版本。

超过 450 件作品中的几件于 2022 年 11 月下旬在迈阿密的巴塞尔艺术展（Art Basel）和东京同时亮相，在 2023 年 1 月上旬和 3 月下旬则分别有两次路易威登线上网站和线下店铺的上新计划。阿尔诺说，此次发布是该品牌第一季度预期的重头戏。“这是一个极为全方位的项目——整个品牌都囊括其中。”

2012 年，路易威登的店铺也被相似地改造成了实际上的画廊装置，橱窗里填满了草间那波普艺术的、外太空灵感雕塑的多色复制品，或者是这位艺术家本人戴着标志性红色假发的令人惊叹、栩栩如生的假人模特。由此引发的狂热呼应了此前前任艺术总监马克·雅克布（Marc Jacobs）与村上隆、斯蒂芬·斯普劳斯（Stephen Sprouse）和理查德·普林斯（Richard Prince）之间的合作。对于路易威登来说，这种迹象表明高雅艺术可以转译为高街商品——以一种前所未见的方式模糊了艺术和商业之间的界线。对于草间来说，此举帮她巩固了作为真正当代艺术明星的地位，预示着大排长队的粉丝们将等上几个小时，只为能在她的某个沉浸式无限房间的空间中来上一张自拍。

艺术品交易商杰弗瑞·戴奇（Jeffrey Deitch）说：“这极大地为一位非常重要但多年以来一直被主要博物馆忽视的艺术家增加了受众。多年来，草间一直处于艺术的荒野之中，再也不会如此了。”

自从阿尔诺 2013 年加入路易威登以来——就在尼古拉斯·盖斯奇埃尔（Nicolas Ghesquière）出任艺术总监之前，在雅克布离职之后，她协助招募了前者——她一直很支持艺术家们。她是一位认真的收藏家，自小就被父母引入了艺术世界[她的父亲伯纳德·阿尔诺（Bernard Arnault）]是市值 3300 亿美元的奢侈品集团 LVMH 酩悦轩尼诗路易威登（Moët Hennessy Louis Vuitton）的董事长兼执行总裁。“我记得跟父母一起去博物馆，我当时就想，哦，不！我记得一去就是差不多 4 个小时。如今，我很高兴（我们）当初做了这些事。” 47 岁的阿尔诺说。她说，对她而言，这成了一种发现世界新视角的方式。对于她自己的孩子们，她延续了这个传统，但是让过程变得简短。“然后他们事后会得到奖励。”她微笑着说道。

她在路易威登的使命并没有什么不同。她感到时装屋有责任与公众分享艺术。她说：“人们能够在街上或者商店或者线上的橱窗里看到艺术。” 2013 年，她起先的几个举措之一就是招募了一群创意精英——包括艺术家辛迪·舍曼（Cindy Sherman）、设计师马克·纽森（Marc Newson）和卡尔·拉格菲尔德（Karl Lagerfeld）以及建筑师弗兰克·盖里（Frank Gehry）——设计出新的方式来使用该品牌知名的字母花纹，全权委托他们每个人去创造他们想要的任何东西。阿尔诺说：“我认为给予艺术家们绝对的自由以他们的方式重新诠释事物这一点非常重要。”

每个人都疯狂地完成了任务：舍曼创造了一个最大限度版本的化妆箱，她用其来把自己转化为不同的自拍角色；而卡尔·拉格菲尔德则颠覆性地提议设计一个超豪华的全尺寸拳击沙袋。纽森设计了一个户外双肩背包，盖里则采用俯冲曲线设计了一个扭曲版的把手在顶部的硬面手提箱，类似于他为路易威登基金会大楼所设计的线条。“那对于我们的工作室而言是一个相当大的挑战，因为一条直线都没有。”阿尔诺说。2022 年 10 月，舍曼的箱子在巴塞尔艺术展巴黎分展的路易威登展台上再次亮相。

路易威登合作系列的作品包括（从左至右、从上至下）：杰夫·昆斯、辛迪·舍曼、斯蒂芬·斯普劳斯、弗兰克·盖里、乔纳斯·伍德（Jonas Wood）、乌尔斯·费舍尔和亚历克斯·伊斯雷尔。

艺术明星杰夫·昆斯（Jeff Koons）在 2017 年被阿尔诺说服与该品牌进行合作，他借用“凝视球”系列作为出发点（她的父亲长期收藏他的作品，她也与昆斯相识多年）。这个系列把老派大师们的画作重现在各种尺寸的手袋上，而艺术家们的名字则以时尚品牌的方式文在上面，带来了一股昆斯标志性的尖酸媚俗。“达·芬奇”几个醒目的金属质感大写字母被印在一只托特包上，衬在博物馆最受欢迎的杰作《蒙娜丽莎》之上。另一只上写着“鲁本斯”，“提香”则被写在维纳斯袒露的胸乳之上。路易威登的工作室不得不发明新的技术来实现昆斯想要的超级光滑的字体。“它拓展了品牌和工艺的边界。”对于此类合作，阿尔诺如是说。

有些人批评这种把《蒙娜丽莎》这类经典作品放在商业产品上的做法，但是阿尔诺却说自己将其视为一种服务。“它让许多人意识到了博物馆里的杰作，给了它们更多的曝光。”她说，“我认为这是极为大胆的。”

艺术家乌尔斯·费舍尔（Urs Fischer）回忆起 2013 年第一次与阿尔诺碰面的场景，当时她在洛杉矶当代艺术博物馆看了他那年的回顾展之后找到了他。他继而为阿尔诺的 ArtyCapucines 项目做出了贡献，这个持续进行的项目旨在让冉冉升起的当代艺术新星们重塑该品牌的卡普西尼手提包。这个系列如今已经进入第 4 次迭代，还招募了亚历克斯·伊斯雷尔（Alex Israel）、莎芭拉拉·塞尔弗（Tschabalala Self）和乌戈·罗迪纳（Ugo Rondinone）。费舍尔在他的作品中选择了悬挂的假水果，包括一个苹果和一根香蕉。费舍尔说：“（像这样的项目）比卖出一张储藏或者挂在富人家里的纸更有意义。”随后，他设计了一个包括休闲服和手包的胶囊系列，上面有他手绘的路易威登标志。“有些想法可以存活在珍贵的一次性手工制品之外。”他说。

“这不仅仅是把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的玛丽莲·梦露（Marilyn Monroe）印在 T 恤上。”阿尔诺说，“不止于此，因为我们直接与艺术家本人合作，在艺术家的指导下工作。”她指出该品牌还以其他方式实现了艺术作品，比如法国当代艺术家菲利普·帕雷诺（Philippe Parreno）的“怪物花”，这是尼古拉斯·盖斯奇埃尔为 2022 年 10 月时尚秀场准备的部分内容。建筑工作提前 3 周就在卢浮宫博物馆的庭院里开始了。这件作品的特点即以红色的尼龙幕布作为“花瓣”，还有嘉年华一般的旋转镜面，在 Instagram 上被广为转发。草间的店铺装置也被设计为如此这般身临其境。

“人们对视觉文化的兴趣太大了，远远超出博物馆和画廊。”戴奇说，“德尔菲娜对路易威登所做的事情正是最前沿的。”

截至本文完稿前，时任路易威登执行副总裁的德尔菲娜·阿尔诺主导了与草间弥生的合作系列。2023 年 1 月，德尔菲娜·阿尔诺被 LVMH 集团任命为 Dior 首席执行官。